我画大写意荷花,设定了一个小目标:“三个月之后,仅次于八大山人。”

  抵达目标前,朱叶青画店“四尺整张”,一律:三千元人民币。很快啊,上一篇公众号之后,听到了传言,老朱画卖三千,于某时某地成为爆炸新闻。“爆炸”一说,可能夸大,但是某些人脊梁骨会通体透凉。


  所以有人质问:“你知道你这样做会让很多人恨得牙痒痒。”

  我回复:“欢天喜地者,会更多更多。”


  咬牙切齿者,是你和你们。欢天喜地者,是我和我们。完全两码事。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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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我的想法非常直接,卖价三千,关联了一个语词:人民。


  众所周知,很多汉语语词被毁坏殆尽,比如“人民”、“小姐”等等,语义完全丧失,无法正常使用。人民”一词,“人”与“民”分离,无人无民,却代表了特权。每每谁若代表“人民”发声,往往又要剥夺人民的权益。人民不仅失去很多权利,甚至也失去了一个名词。


  中国的美协、美院、画院,皆为人民血汗钱所供养,画师们被“皇粮”养得脑满肠肥,人人皆有主公,个个不离靠山,没有良知,更无良心,所谓“作品”仅为官员和商贾所用,不外乎行贿、洗钱、暴利,作为代金券。画的如此之烂,画价却比天高。说白了,和“人民”没有一毛钱的关系。体制权力霸占了经济资源,繁衍了奴才,中国职业艺术生存圈的生存状况愈加恶劣。人民的名义,好比小姐,随时被人点了去坐台子。


我的大写意作品,标价三千,无视官员和商贾,真正面对了人民。老夫携家漂泊,沦为北京市低端人口,深深体味了“人民艺术家”真切含义。


  三十余来,中国艺术界发生了一场波澜壮阔的、公然剽窃西方艺术风格的山寨化运动,人们忙于偷梁换柱而移形换步,可惜,全然照搬了共产主义运动思维模式,注定了山寨运动的“梁山起义商业模式”结合了“苏维埃运作方式”。


  我的大写意荷花,无须归类于西方艺术体系之“创作”说,仅是一种延续传统文化的“个人表达”,好比古琴演奏,一曲《广陵散》,原创是古人,心迹是自己。意大利歌剧也是如此,一种文化的传承方式,故谓之传统。故老夫画荷花,既无知艺术,又无意笔墨,惟一泄胸中块垒涂鸦而已。我深信:真正艺术并不源自艺术概念,仅来源自于每个人的内心世界。我相信在中国,人人都出污泥而不染,自骨子里喜欢荷花,周敦颐《爱莲说》曰:“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,中通外直,不蔓不枝,香远益清,亭亭净植,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。”中国人爱荷花,渊源于中国式的历史苦难,如何理解历史苦难,以及苦难的轮回,于我,成为一个超越了一切艺术意义的大命题。命题本身突显了苦难本身。


  八大山人画荷,绝美地诠释了:一颗痛苦心灵长期寻求自由的挣扎状态。

 

 

我画荷花

画了一朵朵

那些一无所有的

那些渴望自由的

那些一次次被抛弃的

那些落难于暴风骤雨中的

那些始终坚信真理的

苦难的灵魂

 

  我画大写意,可谓老兵新秀,而有名无实,年代久远矣。上世纪1979年,我在浙江美院上学期间,国画大写意课老师,乃诸乐三先生的公子诸遂老师。诸乐三先生为吴昌硕入室弟子。我的工笔画鸟课老师章培筠,刘江先生夫人,常常带着学生去植物园花卉写生。记得那时节,我常常逃课,更喜欢读萨特、弗洛伊德、荣格,黑格尔、康德,委实耗费不少时间,也曾苦读,至今依旧糊涂。记得工笔课结束,章老师给了我满分五分。太诧异了,问章老师何以故,章老师居然说:“朱叶青你画得很好,只是你不喜欢这门课而已。”随着年龄渐长,人生经历多了,愈加理解笔墨意味。九十年代,偶尔得见中国水墨画绝顶大师董欣宾先生的作品,惊为天人,于是手书“拜师贴”呈上,董师相赠“天地居弟子规”。然而南北间隔,难得耳提面命,仅仅上了三堂课,唯有《张迁碑》。惜乎哀哉,董师英年仙逝,我悲情难言,而惆怅无尽,未能一窥董师绝学,不敢亮“天地居弟子”身份,而如董门地下党,生怕辱没了师门。


  于今,老来握管挥毫,万般感念,五味杂陈,缘于情感上体会了吴昌硕、齐白石、黄宾虹之辈,共同的:心底深处泛起一丝不可言说之苍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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